等陈乙回到市中心的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陈浮玉和陈文霍都还没有回来,饼饼年纪小不能熬夜,已经被保姆督促着去睡觉了。陈乙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房间,他前脚刚关上房门,后脚李棠稚就轻快的跳了出来,好奇的打量陈乙的房间。
陈乙的卧室合并了书房,所以空间颇大,有单独的衣帽间和阳台。墙壁上贴着他从小到大的奖状,架子上则摆着各类奖杯少年宫射击比赛的,少年宫剑术比赛的,少年宫合气道比赛的
李棠稚感慨“好多少年宫的奖杯啊”
陈乙解释“因为刚到市中心的时候没有认识的人,课余时间只好去少年宫参加兴趣小组。”
虽然名义上是普通的兴趣小组,但实际上作为市中心资源倾斜最多的少年宫,星符市中心少年宫的兴趣班老师们都很有真才实学,师资力量完全不输给市面上的那些补习班。
李棠稚脱了鞋子躺在电脑椅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脚在地面一蹬;电脑椅底下的滑轮顿时咕噜噜转动起来,在空旷的地面划来划去。
陈乙随便她玩,也不心疼自己的椅子。
在李棠稚兴冲冲玩滚轮椅子的时候,陈乙把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刨除他一开始从这边带回林下县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外,剩下的就是他从林下县带回来的东西了。
只剩下一颗秘银子弹的手枪。
两盒血清李棠稚说这是给普通人用来抵抗精神污染的抑制剂,但它只能短暂救急并不能完全隔绝精神污染。如果是直面了自身力量强大的怪谈真身,那么不管打多少抑制剂都无济于事。
一个黑色的奇怪盒子里面装着李棠稚真身的脑袋。这是人类专门制作出来收纳一些怪谈的囚笼,李棠稚说人类管这种盒子叫箱庭。
陈乙先将箱庭拿出来放进保险柜锁好,然后又用两条毛巾将血清与包起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打算明天将它们带去其他地方藏起来。
箱庭里面装着的东西对陈乙来说过于重要了,所以哪怕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他也一定要把这样东西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陈乙仔细询问过李棠稚了虽然现在陈乙可以看见她,但也只是因为他的眼睛是李棠稚的眼睛,所以才可以看见她。而其他的普通人,不借助特殊手段的话,是无法在表世界中看见李棠稚的。
就算是借助一些特殊手段,顶多也就是可以察觉到李棠稚的存在。但要像陈乙这样清楚的看见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想要看见李棠稚,就要进入里世界;只有在里世界,李棠稚才是可以被看见的。
但李棠稚也说了,人类整体基数大,想法也总是千奇百怪的,指不定亿万人里会出那么几个罕见的怪胎,生来就非人,光靠一双肉眼就能捕捉到怪谈的存在。这些人有不少通俗的叫法,阴阳眼啦通天眼啦,都是指的他们。
至于除了脑袋以外的其他部分李棠稚只有在靠近了那些残肢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它们的所在。如果离得远了,就算是李棠稚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被藏在哪里。但李棠稚也说不用太担心,毕竟是她是顶级的怪谈,就算是被分出去一部分的身体同样具备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也就是说,不管地心会的人怎么藏那些残肢,残肢的力量都会引来其他怪谈聚集。陈乙只要往有怪谈的地方凑,总有机会抓住地心会的尾巴,找出被他们藏起来的东西。
不管比起这些一时半会还不着急解决的事情,陈乙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董维系曾经说过地心会总部向林下县派遣了地使。但是直到参与祭祀的地心会成员全部被拘捕,他也没有见到那位地使出现。
是董维系在说谎,还是那位地使在事件结束之后都没来得及赶到林下县又或者说,那位地使早就在林下县了,但是一直藏身暗处观察一切
不论哪种猜测都令人不快至少对于陈乙这种多疑又容易不安的人来说,过于未知的敌人就像茶梗扎在水杯里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陈乙收拾完东西,再抬头时,房间空地上只剩下一个随着惯性慢悠悠滑动的电脑椅,李棠稚人影早就跑不见了。
天色不早,陈乙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去睡觉了。
第一天早上。
陈乙早起,闭着眼睛走到厕所解裤腰带,身边响起轻快的女声“早上好啊”
陈乙下意识回答“早”
他解裤子的动作停住,猛地转过头去,正对上李棠稚笑眯眯的脸。
李棠稚身上穿着陈乙的蜡笔小新睡衣陈乙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大得有些过分,袖子长出一大截,领口也松松垮垮。她乌发松散,笑容甜美,一副刚起床没多久的样子。
陈乙“”
李棠稚提醒他“你裤子还没脱呢。”
陈乙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两手提着自己裤腰带死死按住“你先出去”
“真小气。”李棠稚皱了皱脸,不情不愿的飘出去陈乙回头,恼声“门也关上”
李棠稚“小气鬼喝凉水”
厕所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陈乙扭回头,但也实在没有了尿意,只好挤了牙膏先洗漱。
迅速洗漱完出门,陈乙便看见自己衣帽间门大开着,李棠稚正兴致勃勃的在里面挑衣服。她手上捞着不少衣服,脚边还堆着很多,小巧的个子几乎要被完全埋进衣服堆里,明明都移动得十分艰难了,但仍旧乐此不疲。
陈乙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睡衣上停留片刻,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两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蜡笔小新睡衣。
为了方便换洗,陈乙衣橱里面自然不止一件睡衣。他喜欢看蜡笔小新,所以一气买了四五套印花完全一样的睡衣,但是
陈乙“其他人又看不见你,如果你穿着我的衣服乱晃,那他们是不是就只能看见一套衣服在那晃来晃去”
李棠稚回头,错愕的看着陈乙“那也太惊悚了吧”
“倒也不用这样吐槽自己。”陈乙看着李棠稚诧异的脸,有些心情复杂。
有时候他都会怀疑就李棠稚这样的怪谈操纵人类时间的操盘手
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但李棠稚却好像有读心术一样,轻松回答了陈乙的疑惑“是看不见的哦都和你说了,像我这样厉害得名列前茅的怪谈,可是很强的我不止能轻松污染人类,也能污染人类创造出来的日用品,被我穿上身的衣服也会变成污染物所以你要注意哦可不能把东西随便借给其他人,把其他人类污染了那就麻烦了。”
“哼哼别看我外表好像是纯洁无害可爱的女高中生”
陈乙“不是初中生吗”
李棠稚大声“是高中生啦高中生只是没来得及去念高中而已反正只是外表而已按照年纪来说的话就算是当女大学生也没有关系的”
陈乙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同意了李棠稚的说法。
虽然他确实没有什么道德感,但和女初中生同吃同住听起来是有点变态不,说真的,好像和女大学生同吃同住听起来也有点不对劲吧明明什么都不会做的,但光是读一下这段话都让人感觉空气里都是蔷薇花的味道。
他有点走神,思绪在短暂的瞬间跑偏了轨迹。这时李棠稚拎着两件衣服蹦到陈乙面前,催促他“快看快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陈乙迅速回神,看向李棠稚。他的衣柜里自然只有男装,李棠稚挑出来的自然也是男装,一件橘白格子衬衫,黑色五分裤。
“这两件对你来说都大了点吧”陈乙皱眉,“裤子都到你小腿肚了。”
而且腰围应该也穿不上。
李棠稚小脸一拧,不高兴“你这个没有审美的家伙”
下一秒陈乙就被扔出了衣橱间,衣橱间的门当着陈乙的面哐当一声关上。陈乙摸了摸自己鼻子,心想我自己要换的衣服还没找呢算了,还是穿高中校服吧。
他的高中校服倒是就挂在床头,拿来就能换。校服这种东西,陈乙穿了三年,换起来自然速度飞快;他换完衣服原本还打算等一下李棠稚,但门外却传来了保姆的声音“小乙有你的快递”
陈乙想了想,觉得暂时把李棠稚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她毕竟是一个怪谈又不是哈士奇,总不可能几分钟不在自己视线里,就把家给拆了。
这样想着,陈乙就放心的出门下楼去拿快递。
快递是从林下县寄过来的,外表包装得很严实。快递员把快递单递给陈乙,陈乙迅速签了名,快递员嘀咕“这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一件,电梯应该也塞不进去吧”
陈乙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只是垂眼瞥了下快递员。他并无恶意,只是想不出该回答什么,只好看着对方,但快递员明显不这么想。
他被陈乙看得头皮有些发麻,讪讪笑了两下,拿过陈乙签名的快递单飞速离开了。等到快递员离开,陈乙才转移视线重新看向那个巨大的,包装严实的快递箱。
陈乙自然知道快递箱里装的是什么是沼泽地里的受难十字架。
当初从里世界出来时,陈乙就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东西搬走。结果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没想到还真的把受难十字架给撬动了;想到这东西可以用来打开里世界,还可以用来请求降神,好像也挺有用处,就干脆把它扛回家打包给快递,直接寄回了市中心。
虽然这点重量对陈乙来说不算什么,但受难十字架的的体积确实很大,完全没办法将它塞进电梯。陈乙只好扛着快递箱走楼梯,好在他家楼层不高,也就四楼,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把快递搬回自己房间后拆开快递箱,看着里面巨大的黑漆漆的篝火架,陈乙又回头看了眼自己房间。他本意是想找找自己房间有什么地方能放受难十字架,没成想一回头就看见换上了自己衣服的李棠稚。
那件衬衫底部被她抓起衣角打了个结,有效将下摆拉到了腰部。裤子也不知道李棠稚是怎么改的,总之她穿上去了,裤腰还没掉。
她踩着陈乙的拖鞋,好奇的跑过来,扒在快递箱边缘往里看“哦豁,这个寄到了啊”
陈乙“嗯,我在想要把它放在哪里这东西体积太大了,感觉放在家里的话,不管放哪里都很显眼。”
李棠稚摸着自己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单手握成拳一锤自己手心“不用藏嘛反正你不说,谁知道这是地心会的东西啊你就把它摆在房间里,和其他人说这是个装饰品不就好了”
陈乙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虽然过于明目张胆了一点,但他家里又不可能有地心会的成员,就算堂而皇之的把受难十字架摆在房间里,也不可能被认出来。
总不会有人在他家里召唤怪谈吧
想了想,陈乙觉得自己家还是挺安全的。于是他把受难十字架摆在床头,又随手拿了两顶帽子挂在十字架上面,自己后退两步看着受难十字架,在心中暗暗点头嗯,这样看起来就像个衣架子了。
安置完受难十字架,陈乙便和平时一样继续去少年宫上兴趣班。
市中心少年宫,围棋社。
陈乙在门口换了鞋子进去,和几个眼熟的社员打过招呼,便走到自己平时坐的位置上坐下,开始打棋谱。
李棠稚第一次进少年宫,抬头看见棋社天花板上灿烂的群星,发出哇的一声,侧头看见窗户外面光粼粼的高楼大厦,发出哇的一声,看见贴着窗户飞过去的广告热气球,又发出哇的一声。
在她忙着惊叹人类城市的精巧时,陈乙已经把棋谱打好了,正低头往里面下棋子。
李棠稚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脸颊“其他人好像都有搭档耶你没有搭档和你下吗”
陈乙拿棋子的动作一顿,情绪上流露出些许丧气,低声“我是业余五段,比这边的老师还高一段,所以平时都是我自己打棋谱自己下,其他学员和我对下也没什么意义。”
李棠稚“你不是进围棋社来交朋友的吗”
“我是来围棋社交朋友的啊。谁知道围棋这么简单,随便下下就五段了。”陈乙也觉得很委屈。
李棠稚拍拍手“那我来陪你下好啦我要白色的棋子”
陈乙把棋盘转了个边,将装着白色棋子的小盒子放到李棠稚面前。李棠稚掂起一枚棋子,俯身认真看着棋盘棋盘上是陈乙之前打好的棋谱,原本他执白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现在又把白子让给了李棠稚。
李棠稚弯弯的眉蹙起,秀丽白皙的小脸面色凝重。她脸色一严肃起来总是习惯性的先皱鼻子后压眉,若是遇到非常凝重的问题时便会想得整张小脸都慢慢跟着拧巴的皱起来,像一只烦恼很多的猫。
对着棋盘观察良久,李棠稚皱巴巴的脸瞬间舒展开,手中白子信心十足下到棋盘山“哈三子一线我赢了”
陈乙“李棠稚。”
李棠稚抬起脸,兴冲冲的望着他“嗯”
窗户外照进来的晨光恰好照在她娇嫩的脸颊上,连少女皮肤上一层柔软细小的绒毛都被照得清晰可见,她抬头时脸上的笑意都还没下去,眼睛略略弯着,唇角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酒窝痕迹。
陈乙望着她的脸,沉默片刻,道“嗯,恭喜你赢了。”
三子棋就三子棋吧,反正只是陪李棠稚玩而已。
他把黑色棋子一颗一颗捡回棋框里,对面的李棠稚正因为赢了而高兴,两手撑着地板快乐的摇头晃脑,橘白一色的宽松格子衫显得她骨架小又纤瘦。
陈乙不禁在心里思考怪谈平时都吃什么呢多吃点能把李棠稚的人形也喂点肉出来吗
李棠稚好瘦啊。
这时陈乙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他低头,正好看见李棠稚又踢了自己一下,于是陈乙抬头,疑惑的看向李棠稚。
李棠稚往靠门的一个位置抬了抬下巴“那个女孩子身上,有不详的气息。”
陈乙“和你的残肢有关”
李棠稚摇头“我没有感应到,应该是其他怪谈。不过地心会的人对怪谈都有一种别样的热衷,这个女孩身上有不祥的气息,说不定会被地心会盯上。”
陈乙对他人的命运并不关心。
但如果是牵扯到地心会,他就打算稍微介入一下了。毕竟地心会是非常极端的邪教,放任这种邪教组织破坏城市,是任何一个普通市民都无法容忍的。
不过,即使陈乙想要介入,现在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摆在陈乙面前。
他掂着棋子,陷入沉思我不认识那女的啊要怎么调查她牵扯到的怪谈
李棠稚在旁边给陈乙出谋划策“先去打个招呼嘛她看起来也是围棋社的,你去打个招呼也很正常啊。”
陈乙觉得李棠稚说得对。
他放下棋子,站起身,若无其事走到那女孩身后,垂眼一看棋盘啊,下得真烂。
李棠稚在旁边戳陈乙胳膊“不准说人家棋下得烂哦你这样搭话是会被拉黑的”
陈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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